天兵战记(8)
圣诞夜晚会就在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情况下平静的过去了。事实上我也没
去参加晚会,那是豪哥的舞台,他与男子排球队一干人等在舞会上办了一个骑士
邀请公主的舞宴。
全校轰动。
舞会当晚开始前,我在天兵家翻阅他的模型杂志,包种茶打来电话,问我们
为甚么没有出现。我告诉他,时不我予,那不是我们该出现的场合。
包种茶听的一头雾水,因为豪哥答应帮他撮合的女生到场,他急急忙忙挂了
电话。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豪哥以惊人的行动力与号召力在几天之内帮斩鸡搞定一切,并且办的风风光
光,一跃成为全校风云人物排行榜第一名。当晚舞会的主秀,自然是李风仪和他
的双人舞。
俊男美女档,羡煞旁人,但是没有我们的份。
碰到了这种对手,除了佩服他,还能说甚么。
我还是继续陪天兵练跑,日复一日。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我借他A 片,他
借我模型。我们在班上似乎失去了舞台,渐渐的没有生存空间。简单的来说,和
我说话的人变少了,而天兵,本来就没有人会在下课时间找他讲话,除了我之外。
小雁跟我还是没话讲,而那位性感火辣的大姐,却让我碰到了三次。
都是她来学校接小雁下课的时候。
那一次我逃学窝在撞球间,碰到中正高中的学生找我挑竿,我本来想这是羊
入虎口,没想到输了个腾裤烂。心灰意冷之下,我掏出身上仅剩的两百元付了台
钱,准备走路回家。
我失魂落魄的走在捷运站前,忽然有人拍了我肩膀,回头一看却是阿若。
阿若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拉着我说:「你是阿远吧?」
说实在的,我从来就很怕别人从背后拍我肩膀,这一拍之下寿命可能缩短三
年。
我摇摇头:「不是。不是阿远。」
阿若狐疑,侧着美丽的脸庞端详我:「我的记性没这么差吧,明明就是!那
天我们见过的啊。」
「真的不是。」我拼老命的摇头,我也不晓得为甚么我这么急于否认。
「你不是阿远那你是谁?」
「我是天涯沦落人。」我低着头含卤蛋自语。
「你心情很不好喔?」阿若甜美的声线让我的血压快要冲爆血管,如果她不
是个蕾丝边,当下就会引发一场惊天动地的姐弟恋。
「妳来找小雁啊?」我还是没看她。
那天阿若穿着波希米亚风的卡其色长T,庞克风破裤的洞中隐约看得见雪白
的肌肤,有点颓废却不失利落感。
「对啊,我来接她下课。」
可想而知,晚上将会上演「双头龙战争」。
「那妳可能要失望了,小雁今天要晚自习,妳有得等了。」
阿若惊呼一声:「她没跟我说呀,难得我今晚没班,哎呀!」
「所以妳可以回家睡觉了,今天不是你的天。」
阿若斜了我一眼:「你是想说Today is not your day 吗?」
「正是!妳真是聪明。」我哈哈大笑。
「哼!不好笑。」她说不好笑,可是眼角间已经满是笑意。
「没关系啦,我等她下课,还是……?」
还是怎样?该不会想找我来练刀吧。
「还是你可以陪我一下?我请你吃晚饭。」阿若很有诚意的问我。
这是多么诡异的场景,一个在任何场合都会让人惊艳的美女主动邀请一个快
要半残的高中生吃晚餐。不讳言,那时我有点爽。所以我邀阿若到旁边的麦当劳
嗑薯条,一路上陆续下课的同学们纷纷对我投以惊羡的眼神,那目光就像在讲:
「哇靠好正的妞,怎么跟个阿宅走在一起。」
那眼神令我感到不悦,不管是我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我统统装作不认识!
言谈间,阿若告诉我她的职业是bartender ,平常都在金山南路的PUB 里头
摇酒瓶。PUB 对当时的我来说只是个充满美丽幻想的世界,我总以为夜店里总有
爆满的型男跟美女,每个人都有独特的Style 和生活方式。
我向阿若问了这个问题,没想到让她笑翻天。
她笑说:「你别逗了,下次三点半来我这边看看,你就会知道一堆型男美女
吐起来有多惨烈,更别提那些只想灌醉我的人,个个都送她们上西天!」
「三点半,靠下午三点半啊,想唬我。」
「下午三点半我们店还没开门呢,当然是晚上三点半啰。」
「妳叫我不睡觉跑去看人家吐,骗笑耶,如果没看到我不就亏很大。」
阿若给了我一个神秘的微笑:「只要你来,就一定看得到。」
「小雁怎么跟妳认识的?」我终于抛出我很想问的疑惑。
阿若闪闪眼睛,吸了一口可乐:「我记得有一天我在吧台前面应付那些想泡
我的无聊男子,一边摇着Tequila Sunshine,那杯酒是给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她顿了一下:「是我喜欢的型。」
「那个女孩子穿得很成熟,可是却快醉了,那晚店里面一直有人请她喝酒,
而且她来者不拒,有酒就喝。」
「我手上的那杯酒也是客人请她喝的。」
「后来我问她,为甚么一个人喝闷酒,很多人想搭讪她,她却完全不搭理人。
当我的Tequila Sunshine推到她的面前的时候,她突然趴在桌子上大哭。」
她说到这里,我就知道那是小雁,记得前一阵子有一天小雁拖着醉醺醺来上
课,又是下午才到,浑身酒气让她吃了教官一顿排头,这件事当时闹的很大,小
雁还因此被记了过。
阿若继续说着:「我问她怎么了,她却抱着我直哭,我只好把BAR 交给同事,
先扶她到后头休息。那个女孩子告诉我,她被暗恋了几年的男生拒绝了,很难过
很伤心,我只好一直安慰她。」
我突然发难:「等一下!小雁明明就不喜欢男生,妳想唬我啊。」
阿若微笑:「你听我说完。那个女生后来哭累了,倒在我的身上呼呼大睡,
那种情况我完全没办法工作,而这女生一个人倒在店里又太危险了。所以我向店
长告假,先把她扛回我家。」
「到了我家之后她突然醒过来,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嚷着要回家,可是她醉
得厉害,我怎么问她,就是问不出她家住哪里。只好让她先睡我那里了。」
「我翻她的包包,想找看看有没有联络方式跟地址,没想到翻到了学生证。」
「那时我才知道雁子还是个高中生。」阿若微笑。
我差点没拍桌怒骂骗肖,不过还是忍了下来。
整个过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我实在没办法相信阿若所讲的话。
「你可能不知道,雁子她本来是喜欢男生的。」
阿若的话,像一只冷箭突然射穿我的心,凄冽冰寒。
天兵战记(9 )
阿若的话令人难以置信,如果是这样的话,为甚么小雁从来没向我诉苦,从
没说过关于她失恋的事情。我不是她的好朋友吗?抑或是在她心中我从来不是那
个可以与她分享心情的人。
「那个人,雁子喜欢的那个男生,记得是你们学校很出风头的人吧。」
当年,在学校里势力较大,也颇受女生欢迎的人物除了斩鸡、包种茶、三班
的郭老大之外,我所能想到的只剩下一个远远凌驾于他们之上的人物。
「又是他!」我愤恨的想着。
不消说,除了他还会有谁,一个万人迷竟拥有如此强大的杀伤力。连我这个
局外人都遭受到波及,关于他的一切所作所为简直就像高速公路上的连环车祸,
而我是最尾端开MARCH 的那个衰人,惨遭无情撞飞。
学校里就像个小型社会,在学校里的功绩与外表的帅气度往往决定了你受欢
迎的程度。小弟不才,曾有与女生班合作英语话剧的机会,当年远在隔壁栋楼的
某女生班8 组代表怀着美丽少女情怀蹦蹦跳跳的跑到咱班上来找本班的8 组代表。
那位美丽少女找出阿豪,请他叫咱班上的8 组代表出来与她相见,以便商讨
之后排练活动的行程。好巧不巧8 组代表就是不才小弟在下我,人称A书基督的
淫界之王。我永远记得那一刻,当我一边挖鼻孔一边走出去与她相认的时候,她
哭了。
泪喷。
从来没看过有人可以哭得这么快,简直打破人类落泪最高速纪录,如果火焰
挑战者落泪比赛一秒可以拿一百万,那么在那十几秒之间,她已经晋身千万富豪
之列。
我只记得我骂了一声干,哭三小。
其后的记忆彷佛被外星人洗去了,至今荡然无存。
从小,家里的长辈老是称赞我帅,让我以为我貌似潘安,堪敌柳下惠,原来
一切都是个错觉。我很感谢她,虽然我记不住那个B ……h 的名字,不过是因为
她的泪,才有现在的我。
后来话剧比赛演变成两班都只有8 组的人各自演出,糊糟演了一场烂戏就交
差了事,害我被英文老师刮了一顿,从此英文小天王没考超过65分。喔,忘了说,
当年的英文老师是人称「两道金眉冲天起,一双虎掌无人敌」、貌似传奇摔角手
安东尼奥猪木不过长得比他还威的Suzuki.
豪哥能有这样的威望是可想而知的,这等高大英挺的型男,怀春少女又怎能
不为之倾倒。只是光凭他攻陷李风仪,伤了小雁心这两件事就足以让我与他割袍
断义,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那个年纪的交情与爱情,都是可笑幼稚且不堪一击的。
我和阿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的就到了晚自习下课的时间。
听见学校钟声响起,我拍拍阿若的肩:「妳可以去接她了,希望妳要对她好
一点。」
阿若笑得很开心,突然给了我一个大拥抱,她身上成熟的香味瞬间钻入我的
鼻中,那是一种淡淡的熏香,有些类似薄荷烤干了之后的香味。我有些不好意思,
轻轻挣开她的怀抱,阿若俊秀的脸庞就在我眼前,水嫩欲滴得双唇近在咫尺。
只要我想,怎么吻她都躲不掉,可我没兴趣吻一个同性恋。如果忘了她的性
向,那的确是个很大的诱惑。
没想到阿若冷不防的在我的唇边啄了一下,轻笑着:「今晚谢谢你陪我聊天。」
「妳……不是??」因为太过震惊,我呆若木鸡,好像机器人一样。
阿若转身笑说:「我也不是只喜欢女生啊。」
她转身下楼,我却像被点了穴道一般,久久无法动弹。
这世界真的病了,型男喜欢型男,正妹喜欢正妹,更可怕的是居然有正妹喜
欢我这个小嫩宅,我想她可能是贪图我的年轻活力才会这么说吧。那时我脑中闪
过老妖衔着阳具奸笑「还是年轻男人好」的影像,吓得我冷汗直流。
这等诡异感,真不是言语可以形容,好恐怖啊!
我和小雁无话可说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学期末,那是一个沉闷难耐的午后。我
拿着和猫仔干来的一盒七星蹲在撞球间的沙发上看猫仔屠杀成功高中的嫩咖。
烟一根一根的抽,只因为我感到极限的空虚,生活好像失去了意义,考大学这
件事情早就抛到九霄云外,我甚至想过就这样混个毕业去工地扛水泥袋算了。
那时候我接到一通电话,是小雁打来的。
接起电话,小雁那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在那头响起。
「最近好吗?」
「不是很好,干嘛?」
「听起来很惨。阿远,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又不是情侣吵架打冷战,有甚么话就说吧。」我实在很想痛揍装着不在乎
的自己,为甚么不能更真实表达自己的情感,事实上在看到小雁来电时,我雀跃
万分。
「我……我要出国念书了。」小雁有些欲言又止。
「甚么!出国念书?」令人震惊不已的事实。
「嗯,这个学期结束就要出去了,我爸爸叫我到日本去念大学。」
「可……可是我们还有一年才毕业吧?」我慌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要先去念一年语言学校,然后直接考那边的大学,我爸很坚持要我去。」
「为甚么?妳不想去吧?」从小雁的话中,我听出她的不舍,但这份情感,
不属于我。
「我爸妈知道我跟阿若的事了,他们……他们不准我跟她在一起。」小雁哭
了,从来没有在我面前痛哭的的开朗小雁哭了。
「妳现在在哪?我去找妳。」
小雁告诉我地点之后,我飞也似的火速赶到,只见小雁一个人坐在当初她赏
我巴掌的公园里,坐在我伤心欲绝的长凳上。她低头啜泣着,坚强开朗的形象已
不复见,我看到的只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孩,为了情伤泪流。我坐到她的身旁,
小雁浑身发抖,于是我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我知道我爸妈不可能接受阿若,我早就知道,可是……可是……。」
「可是妳还是抱持着一丝希望,想用时间来改变他们的想法是吗?」
「我爸很生气,他打了我一巴掌,他说我让他们伤透心,没想到会教出这样
的女儿。」小雁哭得很惨,我搂着她,拍拍她的背。我不知到有甚么方式可以使
一个伤心的女孩停止哭泣,我从来没有过种经验,所以我只能竭尽所能的给她温
暖的拥抱。
小雁突然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看着我:「阿远对不起。」
「干嘛跟我道歉?」我狐疑。
「我不该打你,也不该说你不成熟,阿豪跟风仪的事情其实……其实我一直
都知道。」
「算了,都过去了,反正现在我已经不痛不痒,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了。」
小雁起身离开我的怀抱,拿出卫生纸擦干眼泪,红着眼眶却笑了出来。
「我好丢脸喔,居然哭成这样,这大概是我这一辈子哭得最惨的一次吧。」
我呆望着故作坚强的她,小雁啊小雁,妳难道不知道这样的倔强更让人心碎
吗?
我突然有种想要带着她远走高飞,逃离一切的想法,不知是朋友的义气作祟,
还是一时的意乱情迷。但是小雁的眼泪不是为了我而流,我所能做的只有像现在
这样,一个倾诉的对象罢了。
天兵战记(10)
学期结束,小雁踏上了留学的旅程,只身往东京出发。
去送她的那天,我陪着阿若躲在出境大厅的角落,看着小雁挥泪与家人道别。
阿若哭了,我也难忍悲伤。
小雁知道我们有来,可碍于她父母的关系,我们不能好好的说一声再见,阿
若不想破坏小雁和家人最后一别的情绪,一个人躲在女厕哭了很久。
我说不出安慰她的话,只能呆呆看着小雁转身走进出境门,黯然神伤。
「她就这样走了,我却连一声再见也不能说。」阿若紧握着我的手,我能够
感觉到她情绪的激动。
「还会再见面的,她又不是不回来了。况且,她应该会打电话给妳吧。妳们
也可以在日本见面啊,这样不就更少了她爸妈的阻碍吗?」
「真的可以这样吗?」
「嗯,一定可以的。」握着阿若的手,更紧了一些。
那天,我们离开机场的时候,阿若靠在我的肩上睡得很沉,我想连续几天没
睡好的她,真的哭累了吧。之后我和阿若偶有联络,彼此都在探询着小雁的消息,
无奈小雁一走几个月,连封信也没有寄回来。
很快的,高中生涯步入了考大学的尖峰期,混了两年的我本来想放弃,打着
毕业后就去工地作工的念头,平日上课也是兴趣缺缺。天兵每天都拉我到图书馆
念书,不过他念书我睡觉,完全没有想要考大学的原动力。
有一天我睡梦正酣,突然被猛烈摇醒,我睡眼惺忪的看着天兵,本来想骂他
声:「干,干嘛吵醒我。」
天兵示意我安静,伸手比了前方。
我看见李风仪肩着包包优雅的走进市图,而豪哥跟随在后。
我们连忙将参考书竖起挡着脸,这个举动让我很想笑。
「我们干嘛要躲起来?」我低声问天兵。
「可能是害羞之类的。」天兵微笑回答。
「我觉得有点怒。」我说。
「为甚么?」
「天底下正妹都被他把光了,还摆了我们一道,你难道不生气?」
天兵笑得很洒脱:「反正我本来就不适合李风仪,就算那时告白了,不也是
白搭。」
天兵改变了,从一个自怨自艾的宅男变成了一个拥有成熟心智的少年,更大
的改变则是他的外表,瘦下来之后他换了隐形眼镜。也更懂得穿搭衣服,显然是
下过一番苦工,言谈间也不再出现模型及动慢,和他聊天就能感受到他真的不一
样。
在我自甘堕落的时候,天兵默默的自我修正,不断的成长。他的成绩一向都
很好,念书更是顶尖的认真,我一直觉得他可以考到台大,不过台大好像没有怪
咖系这种东西。
显然阿豪跟李风仪没有发现我们的隐身术,走过我们的身旁,在书架的后方
坐下。我不想和他们打招呼,天兵还想继续念书,所以只好在这尴尬的情况下瞎
耗时间。
接下来沉闷的两小时,我浑身有如万蚁噬咬,毒虫钻脑般的难受,痛苦的程
度甚至让我怀疑我中了三尸脑神丹。其实我还是注意着他们俩的动静,因为身后
光芒万丈,浓情蜜意的姿态叫人怎能忍受。
「天兵,后面闪过头了吧。」
「的确,太闪了,我有点受不了。」
「那要怎么办?」
「拼命念书啊,只有把全副精神放在书上,才可以不被闪光击败。」
「那我宁愿瞎死算了,干,我要去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我有些沈不住
气,就准备抽椅离席。
天兵忙拉着我,紧张说:「不要啦,被发现多尴尬。」
我就像只斗败的公鸡,泄了气颓然坐回椅上,事实上我可能也只是虚张声势,
真要过去呛声,可还没那个胆。
我究竟在怕什么?
天兵不动如山的继续看他的书,手上的笔不停地在计算纸上飞舞,若这也能
算一种武功,他已经是个顶尖高手了。
过了良久,一股尿意排山倒海的袭来,我推了一下天兵:「我去放尿,你慢
慢看吧。」
「嗯。」天兵连头都没抬起来。
我向厕所走去,却发现男厕挂着清洁中的牌子,有个欧八正在里头老牛拉车
般的拖地,实在是慢的可以。
天知道他还要打扫多久,希望我的膀胱可以撑到那时候。
但是尿意就像火箭炮上弹击发前的倒数计时,内分泌传来的讯息告诉再在不
找个地方上厕所,我就死定了。
「去楼上吧。」我心想。
楼上是老旧书物的陈列室,会在里头徘徊选书的恐怕只有披着长袍的清朝人
跟穿着唐装的老头,通常楼上是没有甚么人气聚集的。走上楼,门口柜台的神秘
阿婆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富含深意。
小弟愚昧,没办法看出阿婆想告诉我甚么,现在我只想解决人生三急中最急
的那件事。
我几乎只能惦着脚尖走路,每一步都是举步维艰,膀胱传来的膨胀感让人感
觉快要醍醐灌顶,破额开光。阴森森的男厕连电灯都坏的只剩一盏,我心里一边
咒骂着市政府到底把民脂民膏用到哪去,一边解开裤裆的拉炼。
就在我掏出我的家伙畅流而出的时候,我听见了一声「呻吟」。
「不要在这啦。」
女人的声音。
霎时尿意全消,我凝气屏神将家伙收好,不发出一点气息。
奇妙的静默持续了十几秒,我又听见了另一个声音。
「没关系啦,这里不会有人来啦。」男人的声音。
而且,我可以清楚知道,就是那个畜生。由此推算,方才发出呻吟的女生就
是我心目中的女神「李风仪」。
虽然我已经清清楚楚的知道他们正在交往,是再当对也不过的情侣文件,但
是在市立图书馆的厕所里偷情是不被允许的。我的内心渗进了一丝苦涩的酸味,
曾经,我的意中人现在就在那隔板门的后方,可能是全身赤裸着,正任由阿豪对
她上下其手。
我没有勇气爬上门板窥视,却也没有想要移动脚步离开的念头。
听着李风仪由抗拒般的娇憨转变成享受快感的喘息声,他二人在隔板后方所
作的事清楚呈现在我的脑海里。
「妳的胸部是不是又变大啦?」随着不间断的吸吮舔舐,李风仪不断压抑舌
尖触碰乳头引发的快感,呻吟声听起来很闷。
「啊……不要,不要碰那边。」李风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慌乱。
现在豪哥应该试图入侵李风仪细长美腿间的圣地,全校男生梦想中的桃花源。
「妳放轻松嘛,交给我来就好了。」
「你有带保险套吗……。」她的声音听起来娇怯怯地,多么令人怜惜,只是
我做梦也想不到,众人心中高洁的女神,竟会载污秽不堪的厕所里干这档事。
就算豪哥是个畜生,她却也敞开胸怀接受了。
「套子在我的牛仔裤里,等我一下。」
「好,我就他妈的等你一下。」我心里咒骂一声,却更贴近他们所在的隔间。
一阵悉悉苏苏的声响过后,豪哥开口了:「来,我抱着妳,妳放轻松就好。」
我听见单骑闯关的惊涛骇浪,下体与下体之间的撞击,以及淫靡的气味及水
声。
「嗯…嗯…啊……」李风仪发出的声音很小,看来应该是极力克制着那东西
摩擦的麻痒,豪哥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我只听到持续的碰撞和李风仪的喘息。
「舒服吗?」豪哥突然出声。
「你……你好坏……啊…不要问人家……这种问题啦……」李风仪就连要说
话都很困难。
「告诉我嘛,到底舒不舒服?」
「嗯……。」
「干!畜生。」我暗干一声。
我觉得这话好像问给我听的,不过他应该不知道我在外面才是,纵然如此还
是让我非常难受。突然继续听下去的欲望全消,我有点想哭,慢慢的走出男子厕
所,而李风仪魅惑的呻吟,虽然逐渐远去,却依然在我脑海中回荡。
「舒服吗?」
「嗯……。」
天兵战记(11)
我不声不响的回到座位上,一头埋进参考书里,天兵斜睨了我一眼。
「便秘喔,也拉太久了吧。」
「确实是便秘,我的人生便秘了。」
「讲甚么没头没脑的话,听不懂你在讲甚么……。」天兵笑骂一声。
我看了他一眼:「你没有慧根啦,干,念你的书少在那边机机歪歪。」
「拉屎可以拉到这么上火,还是第一次见到。」天兵耸耸肩,作个无可奈何
的样子。
我远远的就看见豪哥挽着李风仪走进阅览室,脸上带着完事后的畅快,我的
心里充满了怨怼。一个本应受到万人景仰,拥有绝世风华的天才美少女,如今被
这只性兽糟蹋,我就不相信打完炮之后书还念得下去。
我索性连躲也不躲了,眼神直盯着豪哥看,但是令人讶异的是,他看见我之
后脸上并没有惊讶的表情,反倒是给了我一个微笑。
「如果你知道我刚刚在门外听你们打炮,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我哼了一声,抓起笔用力的开始作试题。反正闲着无事,除了念书我想不到
还能干甚么。
小雁不在的日子里,少了一个和我斗嘴的伙伴,让人倍感空虚。随着大考的
逼近,班上的同学们少了嘻笑怒骂,每个人都是镇日埋首在书堆里,看起来人人
都想考台大。
渐渐的,连撞球间也看不见我的踪迹。
除了和天兵一起去图书馆念书之外的时间,我一下课就回家,只因为这样可
以让我少看到阿豪几分钟。在他的面前,我是弱者,战败的囚犯,永远站在他的
下面。
这一段漫长的时间里,除了天兵、阿若,我几乎不和其它人说话,严重的陷
入自闭情节当中。但是,取而代之的是我的成绩突飞猛进,某一次的模拟考,我
从全校倒数四百五十名一跃到了一百名内。
班导为了这件事情特别找我去问话,我依稀记得他语重心长的告诉我:「阿
远,我知道你很用功,但是成绩毕竟不代表一切。就算考不好,老师也不会因此
看不起你啊。」
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不过我也没有特别生气,他的反应只让我啼笑皆非,考不好他也语重心长,
考的好他也语重心长。
老师这职业还真难作,以后一定不要去吃老师这行饭。
推荐甄试学力测验登场前日,我去剃了一个平头,原因是天兵他嫌我的发型
像流浪汉。
被谁讲我都不会怒,唯独不能让他说我逊啊。
剪完头发之后,我在浴室看着自己,突然发现镜中映射出来的,像是个陌生
人。双眼浮肿,面容憔悴,骨瘦如柴,看起来活脱是个痨病鬼。
「看看你,谁会爱上这样的你。」我对镜中的自己说。
那晚,我一拳打碎了浴室的整容镜。
右手重伤,学测因而失败。
天兵因为这件事情笑了我三天,如果是以前的他,应该会努力试图安慰心情
严重低落的我,不过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王八,学会了我的幸灾乐祸。
「学测不重要啦,一起考大考,跟我去念台大。」那天我和他溜去阿若的酒
吧,他拍着我的肩说。
「他妈的如果你推甄就上台大你要不要跺懒叫给我看。」我一口干掉阿若请
我的SHOT,有点借题发挥的大骂。
「你们都可以上台大啦,没必要这么气愤吧。」阿若简直笑歪了。
「哇靠,考上了也要跺懒叫,那没考上怎么办。」
「没得商量,是兄弟的就跺懒叫。说,你是不是我兄弟!」我无理取闹式的
胡言乱语,连干几杯SHOT让我醉得不知天南地北。
「阿远你醉了,我看我们该走了吧。」天兵和阿若对望一眼。
「还有妳,阿若!」我叫了一声。
「跟我也有关系啊?」
「为甚么妳长得这么美,却是个同性恋!」
阿若的脸拉了下来:「你说甚么。」
我说了绝对不该说的话,阿若脸色瞬间铁青,天兵连忙打圆场:「不要听他
乱讲,他喝醉了啦,阿若妳不要生气。妳知道这不是他的本意。」
「我先带他回去,妳不要在意他说的话喔。」
朦胧意识间,我只知道天兵将我扛着走出酒吧,至于阿若后来说了甚么,我
已经没有印象了。
天兵扛着我过了两个红绿灯,突然一阵恶心涌上喉咙,我巴着街角的柱子呕
出秽物。
「干,你酒量真烂。」天兵边闪避呕吐物边靠北。
「干你屁事……你他妈的会不会管太多?啊?」我血红着眼睛对他咆啸,幸
好当时街上没有多少人,否则应该有人要过来劝架了。
「好啦好啦,不甘我的事,上出租车啦。」天兵不以为忤,拦下台出租车把
我塞进去。
他对司机说了我家的地点,一路拱着我回家。
不过当出租车开过敦化南路,被红灯挡下的时候,我发了疯似的夺门而出。
一下车,我便拼命奔跑,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也不知道为甚么要这么作。
我只想发泄心中那股漆黑无比的郁闷,我没有方向的跑,看到小巷就钻。
我一边跑一边流泪,冷风让我的酒意清醒了不少。那份抑压已久,无法得到
纾解的情绪就如爆发火山爆发,猛烈的,一发不可收拾。我甚至不知道天兵追着
我跑了几条街,最后终于跟丢我的行踪。
跑到筋疲力尽,我才发现身在从来没见过的街道,两旁皆是老旧的住宅,街
角脏乱不堪。头痛欲裂,我虚脱似的颓然坐倒在电线杆旁。那时,我觉得这世界
没有希望,在我眼中全是阴暗晦涩的画面。
我想睡,甚至就想闭着眼从此不要张开,体力耗尽,逐渐失温的我就这样渐
渐失去知觉。不知过了多久,我还在与朦胧意识挣扎的时候,我听见了一声尖叫
:「阿远!」
是谁?在这陌生的街道上,还有谁认识我?
我不想睁开眼睛,怕的是见到不想见得人。
于是,我任由睡魔取走我的意识,阖上沉重的眼皮,进入空白的世界里。
我听见一阵忙乱,温暖的外套盖上我的身体。而后,柔软的臂膀绕到我的胁
下,奋力将我扛起。靠在那人身上,就好像跌进了高级沙发椅班的舒服,那种感
觉,温暖的包覆着我破碎的心。
我睡得很沉,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在陌生的床上醒来。落地窗外的阳光打进
房内,那是个摆设简单,却充满摇滚风格的房间。正对床的墙上挂着一把贝斯,
下方有个巨大的CD架,放满五颜六色我从没听过的歌手作品。这房间让人感觉温
暖,而我看见阿若睡在沙发上。
我走到她的身旁,昨晚她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我扛上来。阿若睡得很
熟,应该是累坏了。一股歉疚感涌上心头,昨晚吼她的记忆犹然如新,我对她说
了如此伤人的话,而她却救了我一命。
阿若的鼻息悠悠,脸上还挂着微笑,想必是做了好梦。我回身拿了棉被帮她
盖上,顿时有点迷惘,欠她的这份情该怎么还?
看着她熟睡的俏脸,真有那么一瞬间,我将小雁、李风仪的脸与她重迭了。
一时的意乱情迷,我俯身吻了她。
天兵战记(12)
这个不经大脑的举动立刻让我后悔万分,她是小雁的情人,我的好友,我却
在她熟睡的时候趁人之危。阿若嘤咛一声,吓得我魂飞魄散,连忙跳起来向后退
了几步。不过她只是换个姿势,依然沉浸在甜蜜的梦乡中。
阿若的睡姿越看越是撩人,一双长腿交迭枕在沙发靠手上,只穿着小可爱和
短裤的她看起来就像美味可口的蛋糕,对我说着,来吃啊…来吃啊…。女体横陈,
我强烈的抑制着自己的性冲动,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能对阿若做出这种事。事实上
当时的我还是个处男,就算狼性大发想必也不知如何上手。
现在想想,当年还真是多虑了。
我脑中突然响起阿若曾经在我耳边说过的话。
「我也不是只喜欢女生啊。」
当时只觉得一片错愕,浑然不知所措,并没有细想阿若说这句话的涵义。
当下回想起来,只觉得一切契合的无与伦比,只差一把火来点燃森林。
我爬回床上继续躺着,两眼发直盯着天花板,老旧墙面上的污渍怎样都是越
看越像男女交合的场景。正义与邪恶开始对决,两军对阵冲撞,死伤惨重。
我开始祈祷阿若赶快醒过来,偏生我的意志不让我去叫醒她,也许我还想再
欣赏一下那美丽的模样,也许我潜意识中正期待着那不应该发生的故事。我发着
楞,脑中散布着绮丽的幻想情节,昨夜的酒精又在这时候猛噬我一口,回马枪似
的偏头痛。
脑子发胀闷的无奈,我本想起身找杯水以求减缓残留的酒精分子侵攻红血球
的速度,耳边突然传来声响。
阿若醒了。
我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虽然我知道紧皱的眉头随即就会让我漏了馅,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轻,我睁开
眼角偷瞄了一下,阿若一边拨弄着长发缓步走进看似厕所的地方。
我松了一口气,其实也不知道在紧张甚么。
几分钟后,阿若开门走出,我连忙闭上眼睛,还不忘发出徐徐的轻微鼾声以
求真实感。
随着脚步声越走越近,我噗通的心跳声也越来越大声。
紧张,呼吸困难,心跳加速。
鼻尖彷似可以闻到她身上的香气,那种会让英雄沦入魔道的致命香氛。
「不要装了啦。」
我的世界在那一秒嘎然停止。
伴着被抓包的尴尬,我睁开我的眼。阿若的俏脸就近在咫尺,她呼出的二氧
化碳瞬间让我缺氧,她的脸上带着一点俏皮的笑意。
「很爱演耶你。偷亲就偷亲啊,干嘛装的好像青涩小男生一样,哈。」阿若
好久没有像这样连眼里也带着笑。
从小雁离开的那一天起,阿若的眼神从来没有笑过,那怕是再好笑的事件,
也只能让她嘴角抽动而已。
「对不……!」我想说对不起,但是阿若的唇在第一时间封住我的话。
火热且炙烫的吻。
我们的舌尖交缠旋舞,甚么理智矜持霎那间就抛出脑海,一片空白的我,用
极尽本能的方式响应她的要求。她咬了我的嘴唇,舍不得放开似的引导着我的吻,
我本应笨拙,虽然吻过小雁,也曾碰过阿若的唇,但那都仅止于点到为止的触碰。
像这样深刻的亲吻,对我来说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阿若的吻功了得,勾魂慑魄的眼神简简单单的驯服了我的灵魂。良久之后,
我们的嘴唇分开,我拼命的喘气,那像是双重缺氧状态。
她的胸口高低起伏,捏了我的鼻子,轻笑着:「你的口水有够多,像黄金猎
犬一样。」
这种轻声细语的调笑,就像情侣之间的私密爱语,甜得透了心,若是摆着不
管立刻就会引来百万蚂蚁雄兵。
「真的好吗?」我不禁脱口而出这句话,我的脑里毕竟还是存在着一些理智。
阿若伸出手指压住我的嘴,俯身到我耳边,咬着我的耳垂。刺激的麻痒感,
还有一句话。
「不要说了。」
玲珑有致的躯体压在我的身上,阿若轻轻的吻着我的脸,我的耳,我的唇。
身体逐渐火热难耐,我也开始主动响应着阿若的亲吻,伸手触摸细如丝绸的
美背,摩挲她一双绝品般的美腿。
早晨的阳光让百叶窗切割成数十道金箭,定着在榉木地板之上,营造出一个
光与影对照强烈的空间。一旁的阴暗角落,阳光照不到的位置,我们在床上激情
交缠,我将舌尖顺着阿若的耳旋移动,强烈刺激她的感官空间。
阿若舒服的娇吟一声,随即笑说:「好痒,你的舌头很贱喔。」
我的手伸到阿若的背后,试图解开她小可爱内的胸罩扣环,无奈笨拙的不听
使唤,怎样就是不能得手。本来一边享受着湿热亲吻的阿若也不禁笑了,她左手
绕着我的颈子,右手曲道身后喀答一声解开致命开关。
我连脸都羞的红了,如此的不适应,也只能让她来主导一切。
阿若抬起上半身,双脚跨坐在我的腰际,将上身衣物褪去,随之呈现在我眼
中的便是无限美好的新世界,紧致的腰身,完美无缺的胸型。
她的脸似乎也有些绯红,原来这样主动引导一个男子,对她来说也是第一次
的尝试。我就像在撒哈拉沙漠中陷入绝境的旅行者,突然看见女神带来冰凉泉水,
胸中的渴望冲动无法限制的暴涨。
在这个时候我只知道,我要她的一切。
我将阿若翻到身下,主动贪婪的吸吮着她的乳尖,搓揉着乳房,动作粗暴的
可笑。阿若双手搂着我的脖子,闭着眼轻启朱唇。
「轻一点……啊……」
我的动作似乎弄痛了她,但是没有一个快要饿死的人看到面包还得慢慢吃的
道理,兽性早已控制了我浑身上下亿万个细胞。我忙不迭的脱去我身上的衣物,
这才发现,我身上穿着的并不是昨夜的衣服,也就是说,我穿的不是我的衣物。
我将那堆不知道是谁的衣服丢到床尾,伸手解开阿若腰际牛仔热裤的钮扣,
阿若没有一点反抗,像只温驯的猫顺着我的动作移动双腿。
一丝不挂的美丽胴体。
和娇小的李风仪比起来,阿若的胴体多了几分成熟的性感,披在身后的长发
衬托出她胸前肌肤的雪白,长腿之间耻毛修剪的整齐,若上帝造人可称完美,那
么这就是最佳典范。
我的跨间早已血脉贲张,却不知该从何开始,嗜血的野兽第一次的猎食终究
还是稚嫩。
阿若示意我起身,她走下床,走入了金色阳光。她打开音响,放着舒畅心神
的蓝调爵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老旧的盒子,从里头拿出了一个铝箔包装的保险
套。
我看着阿若对着那个盒子出神,约有十几秒的时间,她叹了一口气,将盖子
阖上丢进抽屉里。
阿若回到床上,搂着我的腰亲吻,伸手抚弄着我的下体直至充血回复。她撕
开铝箔为我戴上,方才脸上的淡淡哀愁又换成了笑脸,无限娇羞的甜美笑靥。
她扶着我的胸口,让我轻轻的进入她的身体,那动作缓慢柔和,协调地就像
完美的交响合奏。
「你不要动喔,让我来就好。」阿若闭着眼,轻呼一口气。
跟着爵士乐的节奏起伏,阿若开始摆动灵蛇般的腰身,一阵又一阵巨浪般袭
来的快意就这样潮起潮落,酥麻着我的神经中枢,刺激着脑内吗啡的分泌。
原来这就是做爱,极限冲击的快感。
阿若的呻吟没有停过,屋子里满是淫靡的气味,我闻见我的汗水混合着阿若
的爱液,我听见她白皙齿间透出的欲望。她趴在我的身上扭着腰,晃动小巧可爱
的臀,激烈摆动下我的下身一股紧张感传来。我的双手扶着她盈手可握的腰身,
将她抬起,试图改变另一种体位。
「不……阿远你不要动…啊…」阿若拒绝了我的动作,她亲吻着我,我的舌
尖突然尝到一丝咸。
我以为那是她脸上的汗水。
没想到,却是她眼中的泪。
天兵战记(13)
当我意识到了那是阿若的悲伤之后,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掀翻了我的意识,
将我压在黑色沉暮之下。极度强烈的感官刺激和她的泪眼,带来双倍程度以上的
伤感。阿若的意识就像经由我们两人的结合传达到了我的体内,我甚至能感觉到
那心的抽痛。
「妳哭了。」我伸手温柔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我没有哭!」
阿若强烈反驳,还是使劲的扭动着腰。只不过,我已不再感到舒服或刺激,
取而代之的是破碎的空洞,怅然若失的感觉。
我挪动她的腰,让自己离开她的体内,阿若狠狠瞪了我一眼。
「你干嘛?嫌我技术不好?还是不够漂亮?」
「不要这样,我不喜欢在这种情况下……妳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男人都是一样的可恶,一样的王八蛋!」她突如
其来歇斯底里式的悲鸣吓了我一跳。
从来没看过阿若如此失态,认识她的那一刻以来,印象中的她总是那么的优
雅,那么的慵懒,一点点反社会情节的气质让她看起来更加迷人。
除了小雁离开的那一天之外,这是第二次看到阿若痛哭失声。
「妳…妳怎么啦?先冷静下来好不好,靠,怎么突然抓狂啦?」那时候的我,
还不懂得甚么叫做温柔,只能慌乱着手脚,像被冲天炮炸到屁股的顽童般哇哇乱
叫。
阿若根本不理我说甚么,索性拉起棉被蒙着头放声大哭,那模样彷佛是要借
着眼泪哭尽心中所有受到的委屈一般,她很用力,很用力的哭泣。
好一阵子之后,阿若才停止惊天动地的号泣,她血红着眼盯着我看了数十秒。
我就像似被蟒蛇看中的青蛙一样,被她瞧的浑身发毛,丝毫不能动弹。她起
身穿起简单的衣物,并且将我丢到床后的裤子捡起递到我的手中。我知道那不是
我的衣服,满腹的狐疑这时候才涌上心头,为甚么阿若房里会有男人的衣物?
而方才她拿出保险套时,那脸上的淡淡哀戚又代表了甚么。
阿若恢复了往常的冷静,点起一只烟,回头问我:「你要吗?」
「不,妳抽吧。我现在不想抽烟。」
阿若坐在床沿,静静的抽着烟,氢蕴烟雾围绕着她的火辣身段,难以笔墨形
容的性感。
「我以前有过一个男朋友。」阿若突然打破持续良久的沉默。
「你现在身上穿的衣服是他留下来的。还有那个套子,也是我们从来没有用
过的。」
我愕然。
我以为阿若打从一开始就是个蕾丝边,怎么猜得到她也交过男朋友。
「这么说,是纪念品了?」
「只是狗屁不值的回忆罢了。」阿若低垂着头,黑亮的长发垂在她的耳际。
「他是玩摇滚的,就地下乐团那种的。」
「嗯。」
「我高中就和他在一起了,他大我七岁。」
「怎么会认识他?」我问。
「朋友介绍的,有一次我和朋友到他驻唱的店玩,我对在台上奔放嘶吼的他
很着迷,所以朋友就牵线让我们认识。」
「他也是高中毕业就专心玩乐团,没有继续念大学,那时候我们每天都过的
很开心。只要他有演出的时候,我一下课就会去店里面听他唱歌。」
「他很大男人,也许是玩摇滚的都这样吧,有时候喝醉了会对我动粗。不过
平常的时候都对我很好。」
「不管怎么样,也不可以打女生吧!」我很愤忾的回应,对我来说这种人简
直就是丧心病狂不可理喻,管他平常有多温柔,会动手打女人的就是不对。
「我很爱他。」阿若打断我同仇敌忾的情绪。
「我家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的时候,他们不准我和他在一起。为了这件事情
我和家里大吵一架,没多久就逃家去住在他那边了。」
「而他很君子,从来没有趁我喝醉的时候打我的主意。我们在一起满周年的
那天,我买了一盒保险套,想将自己当成礼物送给他。」
「可是那时他因为乐团和唱片公司签约的事跟团员闹得很不愉快,那天他喝
得很醉,全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反正我本来就想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他了,也就没有抵抗他的举动。」
「但是我们之间的不愉快越来越多,我的学业也因此中断,我因为旷课太多
被学校退学。爸妈将我报为失踪人口,但是我都不在意,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好。」
阿若说着说着,眼眶中又掉下泪。
「他们的事业因为团员的不和,没有签约成功,而他开始天天藉酒浇愁。」
「有一天我发现我怀了他的孩子。」阿若咬着嘴唇说。
「你们不是有安全措施吗?」我非常惊讶。
阿若摇摇头,「不,他从来不用的。」
「我告诉他这件事之后,他就开始不回家。偶尔五六天回来一次都是醉得不
省人事的状态,我跟他开始不断的发生争执。」
「我问他到底要不要这个孩子,他就对我动手。」
我抽了两张面纸递给她,阿若接过面纸,却紧握在手中。
「当我发现他有吸安的习惯那时,我就决定离开他了。」
「我一个人去堕掉了孩子,拼了命的想要逃离他的世界。」
「后来呢?」我快要喘不过气,拉着她的手问。
「他死了。」
「因为酗酒过量。」
阿若的告白将我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我将她搂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她。
那是多么巨大的伤痛,和她比起来,我自甘堕落的理由只不过是小儿科的少
年烦恼。
「我父亲将我逐出家门,不认我这个女儿,不过我妈偶尔还是会来看看我。」
阿若凄凉一笑。
「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我可以好奇妳高中念那一间学校吗?」我突然很想问这个问题。
阿若横了我一眼:「绿色制服那间。」
此话一出,我就将下面我想讲的话全都吞回肚内,为了一个男人,阿若抛弃
了一切却又甚么都得不到,我可以想象她开始喜欢女生的理由。只因她被男人伤
得太深,那个不负责任的人,留下了她的爱恋哀愁和伤痛,就撒手人寰,留下一
个不被世人谅解的少女在这世上孤单的活着。
这种痛,说不出口。
「还爱他吗?」
「嗯。」
那个人留在她心里的或许只剩下刚开始的完美形象,阿若身上的伤和痛,都
伴随着他生命的逝去而变得云淡风轻,否则阿若也不会留下他的衣物作为纪念。
我突然感到一丝幼稚的妒意,或许和阿若发生关系之后,我更能了解这个女
孩的内心世界,我想为她开一扇窗,引领她走出灰暗的角落。
但是我却没想到阿若比我成熟的多,事实上真正愚蠢的人是我,对她来说那
是她曾经不悔的选择,是生命中的一个烙印。
我当下自以为了不起的救赎想法,对阿若却可能是无礼的亵渎。
跟我做爱,只是阿若一时情感的抒发,或许根本不代表甚么。
隔天,我让天兵臭干了一番,他说他找了我一整晚,差点没去报警。我对他
感到相当愧疚,而因为阿若的那席话,我发觉了自己真正的不成熟,总是为了不
构成理由的原因陷入哀愁。
我告诉天兵,我要考一间好大学。
以我当时的成绩,能上天主教那间就很了不起了,不过最后我还是超越了自
己的限界,发挥不可思议的力量考上了更好一点的学校。
阿若和我的事一直藏在我的心里,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天兵也不知道。
遇上荃之后,第一个知道就是阿若,那时候她就像我的亲人一般给我支持和
鼓励,处处提点我应该怎么作。天兵只会给我出烂主意,不过听说他在台大呼风
唤雨好不得意,还交了一个不输给李风仪的正妹女友。
和荃结束之后,我到阿若的店里买了几天醉,然后发疯似的告诉她我要出国
念书。阿若也只是笑笑的,告诉我要加油。我到了美国,而小雁回到台湾。
这件事是我从美国回来后才知道的。
而这却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完」
结束了吗。
当然还没有。
接下来的事已不适合以天兵作为标题,故先下个脚注。
中场休息。
[ 本帖最后由 renwu203 于 2013-10-24 13:0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