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虽说观旁战火未熄,即便是此刻也能听到外头战声隆隆,但眼看
着掌门道玄子踉跄而入,嘴角犹带朱红,给众人带来的震撼仍是那般难以平复。
「我没事。」勉强让声音平稳下来,坐回蒲团上的动作却没办法像声音那般
平稳,道玄子看了看厅中诸人,除了二徒弘曦子、三徒弘暄子还在外头指挥外,
其余人等无不惨白着一张脸、浑身发颤地留在厅中。
现下厅中为首的长徒弘晖子表面上虽不像余人那般慌了手脚,可那扶住道玄
子的手却是冷汗难休,还不时望向门外,好像这样可以看见外头的战阵一般,显
见其心中亦是慌乱难定,令道玄子心中不禁微怒。
这弘晖子虽是长徒,年纪却较弘曦子等还小得一些,若非他是道玄子的师兄、
清风观前任掌门道清子所遗惟一的弟子,就算是当日道清子临死前的遗托,光看
他现在临危大乱的表现,道玄子真在怀疑,自己当日为了避嫌,答应师兄日后将
传位于弘晖子的事是不是大错特错?
「慌什么?」见弘晖子稳不下来,连带着厅中诸人也是心乱难当,道玄子不
由有气,「方才本座与那『血豹子』陆魄一较内力,胜了一招。那陆魄乃来犯敌
人之首,这一胜足可挫敌锐气,让他们数个时辰内不敢妄动,等到弘昭带清田道
友等前来,便可一举破敌,何必惊慌?」
「是……徒儿知错了。」
见弘晖子表面知错,眼神仍动不动就往外头飘,道玄子暗啐一口,这那里是
清风观长徒的风范?无论弘曦子、弘暄子,就连前些日子下山求助的弘昭子和弘
晓子,无论武功或修养,都比之这弘晖子好得太多了。
「弘晖……呃,还有弘昧、弘明、弘映、弘晔,你们过来。」
「师叔有何命令?」
「方才本座虽胜了陆魄,」道玄子放低了声音,避免声音传的太大,「但内
力相较之下,那陆魄的玄阳内劲,也侵入本座脏腑,虽说并没吃亏,但若能由你
们运功,分段汲出本座体内的玄阳内劲,之后配合道友等反攻之时,也比较用得
上力……」
「既然如此,徒儿自当效力。」知道清风观的内功心法向非阳刚一路,与陆
魄的玄阳功恰是水火不同炉,虽说内力相较之道玄子既受了伤,对方也必讨不了
好去,但若能及时为道玄子汲出体内劲气,将来相对时己方胜面也大些。
而陆魄功力便是再强,以己方六人之力平均分摊,要化去他侵入道玄子体内
的劲气,自也算不得多艰难之事,弘晖子连忙盘坐道玄子身后,双掌贴住他背心,
开始运功吸化那火烫的玄阳劲气。
缓缓吸纳、缓缓运化,弘晖子微微咬牙,虽说无论武功修养,他都比不上师
弟们,但单论内力一道,当日道清子曾深加锻练,在这方面的底子确实深厚,可
陆魄的玄阳功力道却远胜他所想像,吸纳运化之间颇为耗力,弘晖子几觉整个人
都热烫了起来。这不过是六分之一而已,真难想像道玄子是怎么忍住六倍于此的
阳劲的?
不、不对!弘晖子才刚感觉到不妙,掌心处陡地一股火烫感疾冲而来,转瞬
之间已突破了他的防线,狂烈无比的火气几乎是立刻就冲入了他的脏腑之间,他
甚至还来不及出声,一股绝强劲力已从道玄子体内冲出,就好像毫无防备地挨了
重重一掌般,将他整个人都撞了出去,破开了窗户直坠到了屋后的河里去。
川流不息的河水虽给他身上灼热的劲气烫出了漫天水雾,却还是疾速无比地
将他冲向了下流,弘晖子失去意识前只听到一个声音,那是道玄子的怒吼声,「
大胆!弘晖你竟敢暗施偷袭……」
虽说身子入水,但疾冲而来的玄阳劲力着实强悍,弘晖子只觉得整个人都似
烧的没了骨头,脑子里昏茫茫的,也不知是清醒还是昏迷,眼前满是白烟,耳边
只听得水声嗤嗤作响,身子被水急冲而下,却是半分挣扎不得。
也不知给冲了多久、冲了多远,当弘晖子勉强咬住嘴唇,努力睁开眼睛时,
眼前却是一片昏暗,若非身后犹有微光,差点以为自己已堕了阿鼻地狱,他咬着
牙想站起身来,却是力不从心,爬行之间只觉地面平滑,却又不像常有人行走的
感觉,他抬起了头,只觉脖颈处痛楚难当,想运气却觉经脉处空空荡荡,一丝真
元也提不起来。
弘晖子心下一凉,知是道玄子导入的玄阳气劲力道太猛,自身内力不足,就
似在自己身体中两军开战,而自身那微薄的内力,在玄阳劲气的猛攻之下,已崩
溃的一点不剩。现在自己勉强恢复意识,不过是玄阳劲气大胜之后的暂时潜伏,
与回光返照差不多,等到蛰伏的玄阳劲气卷土重来之时,自己功体难以抗御,必
是焚身而亡之局。
想不到自己竟就这样死了,想到清风观也不知怎么样了,为何掌门道玄子会
以为自己偷施暗算,还将体内的玄阳劲气一股脑儿地攻入自己身上,难不成来敌
这般高明,竟能偷入清风观大厅,趁着自己为师叔疗伤时出手偷袭吗?
咬的嘴唇都渗出了血丝,弘晖子勉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突地发觉,原来
此处是有旁人在的!他吓的跳了开来,着地时却觉腿脚处一股热力传了上来,烧
的他又昏沈了些,连小腿撞到的痛楚都薄弱的无影无踪,显然体内玄阳劲爆发之
刻将要来临。
仔细一看,弘晖子吁出了一口气,是有旁人在没错,只此人的情况比自己还
要差些,只见自己正在一个山洞之内,山壁旁一整块泛光的东西,也不知是瓷是
玉,还是一大块冰,当中一个雪衣女子正封在里头,表面不甚平整,加上光线微
弱,看不清此女面目,只不知是自己目力衰退,还是因为洞中光线不明,那雪衣
女子虽是飘飘然有蟾宫嫦娥之态,衣裳却似不甚齐整。
都这个时候了,还管这些做什么?吁出了一口热气,弘晖子只觉五内如焚,
知是那要命的玄阳劲又将复起,他咬了咬牙,走到近去伸手一摸,只觉着手冷硬
无比,竟是一整块冰将雪衣女封在当中,也不知她还有没有命在。
虽说已近逼命无常,但弘晖子仍忍不住暗自惊叹,此处并不甚寒,这么一大
块冰绝非自然形成,若是由人运功凝冻而成,此人的功力之深,恐怕已臻绝顶境
界,放在武林中必是雄霸一方的高手无疑,着实令人咋舌。
清风观内力虽也近阴柔一路,但要凝成这么一大块冰,恐怕就是现在所有门
人共同施为也是难成,不知里头那女子究竟是谁,竟会被封在此处,也不知还有
命没有。
体内的那股火又窜了起来,弘晖子暗自一叹,突地一个念头跃上心来,自己
反正已是注定焚身而亡的结果,以体内这玄阳劲之烈之霸,说不定死了之后余威
不减,连个遗体都留不下来,只剩灰烬而已,干脆试试用体内的玄阳劲熔掉这块
大冰,若里头的人还活着,说不定可以救她一救;便是救人不成,自己体内火气
正旺,抱着这块大冰死也死的舒服些。
「对不住了……别怪我……」嘴里念念有词,弘晖子双手一抱,将那整块大
冰抱在怀中,只听得耳边嗤嗤声响,触手竟再无冰寒之感,反而是自己身边白雾
升起,想来这玄阳劲比之自己想的还厉害,即便冰块也是着手成烟,弘晖子微微
一笑,闭上了眼睛。
我……还活着吗?偷偷睁开了眼,眼前仍是一片昏暗,若非四周犹有微光,
弘晖子真以为自己已到了阴曹地府呢!看来此处仍是自己原先所在的山洞,只是
不知何时,自己已躺平了,身下蓬草平顺,显是有人帮自己好生准备过。
「少侠醒了。」耳边一缕平顺娇柔的声音响起,犹如仙乐一般,令弘晖子七
上八下的心暂时平复了下来,他微微转头,只见一位雪裳丽人娉娉嫋嫋地立在一
旁,嘴角浮现着微微的笑意,一身雪衣打理精洁,浑不似冰中所见的散乱样儿。
一眼之下,弘晖子登时呆了,方才大冰悬隔,面目看的不甚清楚,已觉此女
有种飘然若仙的气质,此刻一见,这女子竟是天香国色,犹似鲜花盛放的娇美,
尤其在一身雪白衣裳的衬托之下,更有种仙子下凡般的圣洁,尤其圣洁无伦的神
态之间,还带着一丝放荡风流的意态,令人一见便魂为之销。
弘晖子自幼为道,清风观禁律精严,远超寻常道观,内中并无女子,更没见
过这般天仙一般的美女,看的他眼都呆了,一时间似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女子也曾走过江湖,不似弘晖子这般单纯,一见他的模样,便知此人对自
己动了心,芳心之中微微一痛,却是一点也不曾表露出来,「本……奴家宋芙苓,
感谢少侠相救之恩。方才少侠身子不爽,此时可大好了么?」
给宋芙苓把话题一带,弘晖子这才想到,现下体内已不像方才那般灼热如炉,
说不定刚刚抱住冰块,使得体内的玄阳劲有了个出口,泄了出来,自己才能留下
一条命。不过一身内力全给玄阳劲破了个干干净净,加上清风观的事仍然悬在心
上,双重的压力让弘晖子完全无法为了捡回一命而欣喜。
他起手来摇了摇,一口气正欲叹出,不经意间却觉经脉当中浑厚鼓荡,内力
修为竟似较落水之前还强旺许多;而且用心探究,这内力虽属阳刚一路,与弘晖
子原练的内力路子不合,但功力运行起来竟是随心所欲,欲行则行、欲止则止,
就好像自己从头开始练的就是这阳刚内力一般,弘晖子虽心知这事绝非天然,必
是眼前的宋芙苓动的手,却是怎么也想像不到原由。
见弘晖子面露狐疑,雪衣女宋芙苓淡淡一笑,「方才束缚住……束缚住奴家
的冰块化后,奴家见少侠体内功力鼓荡不休,擅自为少侠试脉,将这阳刚内力与
少侠本身的功力化合同流,还望少侠原恕奴家专擅之罪。」
「不敢当。只是……」虽说听过内力深厚的武学宗师,可以压制异端功力,
但那可是在自身之内的功力,要将两种完全不同路子的内力化合为一,还是控在
别人体内的,这事弘晖子可连听都没听过。
「只是在下所练内力,原非阳刚路子,与这玄阳劲绝无同流之处,不知姑娘
如何令它化合为一……啊,在下清风观弘晖子,未曾报名还请宋姑娘见谅……」
「此事倒也不难说明,」宋芙苓巧笑倩兮,连带着原本紧张的弘晖子也松了
口气。
「道门之理,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不只是武功招式,连内力路子也是
同理。也是老天保佑,少侠原本所练内力虽非阳刚一路,却是阴阳同流,属四象
中少阴一路,让奴家有机会因势利导,以少侠体内原有的些许阳力为引,才能让
少侠化合体内阳劲。只是这新化的内力,少侠身子或许还不太适应,短时间内或
许还不能运用自如,还请少侠留意。」
「这……这样……啊……」突地想到了什么,弘晖子跳了起来,忙不?地想
冲到外头去,「本观受强敌突袭,在下得马上赶回,为观中尽一分力量……」
「少侠先好生休息。」轻轻巧巧地在弘晖子胸前一按,弘晖子内力虽厚,但
一来尚不知运用之理,二来宋芙苓表面上按的轻巧,可弘晖子却觉胸前按来的力
道强劲难抑,竟是身不由主地躺了回去。
「一来少侠已躺了快五日了,怕还不适合动作,二来方才奴家在外头打探,
附近的几个道观均是安居如素,并无甚战事,想来外敌已退,少侠该可放心。」
「那……那就多谢了……」听宋芙苓这么说,弘晖子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不由得心生感激,这山洞洞口处是一片水幕,想必是隐在瀑布之内,清风观后的
河流流经的瀑布只有一个,距观中有段距离,宋芙苓若非为了自己,也不用出去
打探,而且她光从自己的内力路子,便知自己乃道门中人,这观察力也着实令人
惊讶。
放下心来,弘晖子这才发现,宋芙苓表面上清雅娇秀,似是不食人间烟火,
云鬓处却有几滴水湿,如雪冰肌中殷红未褪,神情中竟有一丝隐而未现的疲惫,
想来这几日她一面为自己运功调理内力,一面出去打探情形,以她刚从大冰中脱
困而出,想必功体未复,也真难为她了。
「若少侠不弃,奴家还有几件事儿,想请教少侠。」
「师叔!」虽说观旁战火未熄,即便是此刻也能听到外头战声隆隆,但眼看
着掌门道玄子踉跄而入,嘴角犹带朱红,给众人带来的震撼仍是那般难以平复。
「我没事。」勉强让声音平稳下来,坐回蒲团上的动作却没办法像声音那般
平稳,道玄子看了看厅中诸人,除了二徒弘曦子、三徒弘暄子还在外头指挥外,
其余人等无不惨白着一张脸、浑身发颤地留在厅中。
现下厅中为首的长徒弘晖子表面上虽不像余人那般慌了手脚,可那扶住道玄
子的手却是冷汗难休,还不时望向门外,好像这样可以看见外头的战阵一般,显
见其心中亦是慌乱难定,令道玄子心中不禁微怒。
这弘晖子虽是长徒,年纪却较弘曦子等还小得一些,若非他是道玄子的师兄、
清风观前任掌门道清子所遗惟一的弟子,就算是当日道清子临死前的遗托,光看
他现在临危大乱的表现,道玄子真在怀疑,自己当日为了避嫌,答应师兄日后将
传位于弘晖子的事是不是大错特错?
「慌什么?」见弘晖子稳不下来,连带着厅中诸人也是心乱难当,道玄子不
由有气,「方才本座与那『血豹子』陆魄一较内力,胜了一招。那陆魄乃来犯敌
人之首,这一胜足可挫敌锐气,让他们数个时辰内不敢妄动,等到弘昭带清田道
友等前来,便可一举破敌,何必惊慌?」
「是……徒儿知错了。」
见弘晖子表面知错,眼神仍动不动就往外头飘,道玄子暗啐一口,这那里是
清风观长徒的风范?无论弘曦子、弘暄子,就连前些日子下山求助的弘昭子和弘
晓子,无论武功或修养,都比之这弘晖子好得太多了。
「弘晖……呃,还有弘昧、弘明、弘映、弘晔,你们过来。」
「师叔有何命令?」
「方才本座虽胜了陆魄,」道玄子放低了声音,避免声音传的太大,「但内
力相较之下,那陆魄的玄阳内劲,也侵入本座脏腑,虽说并没吃亏,但若能由你
们运功,分段汲出本座体内的玄阳内劲,之后配合道友等反攻之时,也比较用得
上力……」
「既然如此,徒儿自当效力。」知道清风观的内功心法向非阳刚一路,与陆
魄的玄阳功恰是水火不同炉,虽说内力相较之道玄子既受了伤,对方也必讨不了
好去,但若能及时为道玄子汲出体内劲气,将来相对时己方胜面也大些。
而陆魄功力便是再强,以己方六人之力平均分摊,要化去他侵入道玄子体内
的劲气,自也算不得多艰难之事,弘晖子连忙盘坐道玄子身后,双掌贴住他背心,
开始运功吸化那火烫的玄阳劲气。
缓缓吸纳、缓缓运化,弘晖子微微咬牙,虽说无论武功修养,他都比不上师
弟们,但单论内力一道,当日道清子曾深加锻练,在这方面的底子确实深厚,可
陆魄的玄阳功力道却远胜他所想像,吸纳运化之间颇为耗力,弘晖子几觉整个人
都热烫了起来。这不过是六分之一而已,真难想像道玄子是怎么忍住六倍于此的
阳劲的?
不、不对!弘晖子才刚感觉到不妙,掌心处陡地一股火烫感疾冲而来,转瞬
之间已突破了他的防线,狂烈无比的火气几乎是立刻就冲入了他的脏腑之间,他
甚至还来不及出声,一股绝强劲力已从道玄子体内冲出,就好像毫无防备地挨了
重重一掌般,将他整个人都撞了出去,破开了窗户直坠到了屋后的河里去。
川流不息的河水虽给他身上灼热的劲气烫出了漫天水雾,却还是疾速无比地
将他冲向了下流,弘晖子失去意识前只听到一个声音,那是道玄子的怒吼声,「
大胆!弘晖你竟敢暗施偷袭……」
虽说身子入水,但疾冲而来的玄阳劲力着实强悍,弘晖子只觉得整个人都似
烧的没了骨头,脑子里昏茫茫的,也不知是清醒还是昏迷,眼前满是白烟,耳边
只听得水声嗤嗤作响,身子被水急冲而下,却是半分挣扎不得。
也不知给冲了多久、冲了多远,当弘晖子勉强咬住嘴唇,努力睁开眼睛时,
眼前却是一片昏暗,若非身后犹有微光,差点以为自己已堕了阿鼻地狱,他咬着
牙想站起身来,却是力不从心,爬行之间只觉地面平滑,却又不像常有人行走的
感觉,他抬起了头,只觉脖颈处痛楚难当,想运气却觉经脉处空空荡荡,一丝真
元也提不起来。
弘晖子心下一凉,知是道玄子导入的玄阳气劲力道太猛,自身内力不足,就
似在自己身体中两军开战,而自身那微薄的内力,在玄阳劲气的猛攻之下,已崩
溃的一点不剩。现在自己勉强恢复意识,不过是玄阳劲气大胜之后的暂时潜伏,
与回光返照差不多,等到蛰伏的玄阳劲气卷土重来之时,自己功体难以抗御,必
是焚身而亡之局。
想不到自己竟就这样死了,想到清风观也不知怎么样了,为何掌门道玄子会
以为自己偷施暗算,还将体内的玄阳劲气一股脑儿地攻入自己身上,难不成来敌
这般高明,竟能偷入清风观大厅,趁着自己为师叔疗伤时出手偷袭吗?
咬的嘴唇都渗出了血丝,弘晖子勉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突地发觉,原来
此处是有旁人在的!他吓的跳了开来,着地时却觉腿脚处一股热力传了上来,烧
的他又昏沈了些,连小腿撞到的痛楚都薄弱的无影无踪,显然体内玄阳劲爆发之
刻将要来临。
仔细一看,弘晖子吁出了一口气,是有旁人在没错,只此人的情况比自己还
要差些,只见自己正在一个山洞之内,山壁旁一整块泛光的东西,也不知是瓷是
玉,还是一大块冰,当中一个雪衣女子正封在里头,表面不甚平整,加上光线微
弱,看不清此女面目,只不知是自己目力衰退,还是因为洞中光线不明,那雪衣
女子虽是飘飘然有蟾宫嫦娥之态,衣裳却似不甚齐整。
都这个时候了,还管这些做什么?吁出了一口热气,弘晖子只觉五内如焚,
知是那要命的玄阳劲又将复起,他咬了咬牙,走到近去伸手一摸,只觉着手冷硬
无比,竟是一整块冰将雪衣女封在当中,也不知她还有没有命在。
虽说已近逼命无常,但弘晖子仍忍不住暗自惊叹,此处并不甚寒,这么一大
块冰绝非自然形成,若是由人运功凝冻而成,此人的功力之深,恐怕已臻绝顶境
界,放在武林中必是雄霸一方的高手无疑,着实令人咋舌。
清风观内力虽也近阴柔一路,但要凝成这么一大块冰,恐怕就是现在所有门
人共同施为也是难成,不知里头那女子究竟是谁,竟会被封在此处,也不知还有
命没有。
体内的那股火又窜了起来,弘晖子暗自一叹,突地一个念头跃上心来,自己
反正已是注定焚身而亡的结果,以体内这玄阳劲之烈之霸,说不定死了之后余威
不减,连个遗体都留不下来,只剩灰烬而已,干脆试试用体内的玄阳劲熔掉这块
大冰,若里头的人还活着,说不定可以救她一救;便是救人不成,自己体内火气
正旺,抱着这块大冰死也死的舒服些。
「对不住了……别怪我……」嘴里念念有词,弘晖子双手一抱,将那整块大
冰抱在怀中,只听得耳边嗤嗤声响,触手竟再无冰寒之感,反而是自己身边白雾
升起,想来这玄阳劲比之自己想的还厉害,即便冰块也是着手成烟,弘晖子微微
一笑,闭上了眼睛。
我……还活着吗?偷偷睁开了眼,眼前仍是一片昏暗,若非四周犹有微光,
弘晖子真以为自己已到了阴曹地府呢!看来此处仍是自己原先所在的山洞,只是
不知何时,自己已躺平了,身下蓬草平顺,显是有人帮自己好生准备过。
「少侠醒了。」耳边一缕平顺娇柔的声音响起,犹如仙乐一般,令弘晖子七
上八下的心暂时平复了下来,他微微转头,只见一位雪裳丽人娉娉嫋嫋地立在一
旁,嘴角浮现着微微的笑意,一身雪衣打理精洁,浑不似冰中所见的散乱样儿。
一眼之下,弘晖子登时呆了,方才大冰悬隔,面目看的不甚清楚,已觉此女
有种飘然若仙的气质,此刻一见,这女子竟是天香国色,犹似鲜花盛放的娇美,
尤其在一身雪白衣裳的衬托之下,更有种仙子下凡般的圣洁,尤其圣洁无伦的神
态之间,还带着一丝放荡风流的意态,令人一见便魂为之销。
弘晖子自幼为道,清风观禁律精严,远超寻常道观,内中并无女子,更没见
过这般天仙一般的美女,看的他眼都呆了,一时间似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女子也曾走过江湖,不似弘晖子这般单纯,一见他的模样,便知此人对自
己动了心,芳心之中微微一痛,却是一点也不曾表露出来,「本……奴家宋芙苓,
感谢少侠相救之恩。方才少侠身子不爽,此时可大好了么?」
给宋芙苓把话题一带,弘晖子这才想到,现下体内已不像方才那般灼热如炉,
说不定刚刚抱住冰块,使得体内的玄阳劲有了个出口,泄了出来,自己才能留下
一条命。不过一身内力全给玄阳劲破了个干干净净,加上清风观的事仍然悬在心
上,双重的压力让弘晖子完全无法为了捡回一命而欣喜。
他起手来摇了摇,一口气正欲叹出,不经意间却觉经脉当中浑厚鼓荡,内力
修为竟似较落水之前还强旺许多;而且用心探究,这内力虽属阳刚一路,与弘晖
子原练的内力路子不合,但功力运行起来竟是随心所欲,欲行则行、欲止则止,
就好像自己从头开始练的就是这阳刚内力一般,弘晖子虽心知这事绝非天然,必
是眼前的宋芙苓动的手,却是怎么也想像不到原由。
见弘晖子面露狐疑,雪衣女宋芙苓淡淡一笑,「方才束缚住……束缚住奴家
的冰块化后,奴家见少侠体内功力鼓荡不休,擅自为少侠试脉,将这阳刚内力与
少侠本身的功力化合同流,还望少侠原恕奴家专擅之罪。」
「不敢当。只是……」虽说听过内力深厚的武学宗师,可以压制异端功力,
但那可是在自身之内的功力,要将两种完全不同路子的内力化合为一,还是控在
别人体内的,这事弘晖子可连听都没听过。
「只是在下所练内力,原非阳刚路子,与这玄阳劲绝无同流之处,不知姑娘
如何令它化合为一……啊,在下清风观弘晖子,未曾报名还请宋姑娘见谅……」
「此事倒也不难说明,」宋芙苓巧笑倩兮,连带着原本紧张的弘晖子也松了
口气。
「道门之理,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不只是武功招式,连内力路子也是
同理。也是老天保佑,少侠原本所练内力虽非阳刚一路,却是阴阳同流,属四象
中少阴一路,让奴家有机会因势利导,以少侠体内原有的些许阳力为引,才能让
少侠化合体内阳劲。只是这新化的内力,少侠身子或许还不太适应,短时间内或
许还不能运用自如,还请少侠留意。」
「这……这样……啊……」突地想到了什么,弘晖子跳了起来,忙不?地想
冲到外头去,「本观受强敌突袭,在下得马上赶回,为观中尽一分力量……」
「少侠先好生休息。」轻轻巧巧地在弘晖子胸前一按,弘晖子内力虽厚,但
一来尚不知运用之理,二来宋芙苓表面上按的轻巧,可弘晖子却觉胸前按来的力
道强劲难抑,竟是身不由主地躺了回去。
「一来少侠已躺了快五日了,怕还不适合动作,二来方才奴家在外头打探,
附近的几个道观均是安居如素,并无甚战事,想来外敌已退,少侠该可放心。」
「那……那就多谢了……」听宋芙苓这么说,弘晖子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不由得心生感激,这山洞洞口处是一片水幕,想必是隐在瀑布之内,清风观后的
河流流经的瀑布只有一个,距观中有段距离,宋芙苓若非为了自己,也不用出去
打探,而且她光从自己的内力路子,便知自己乃道门中人,这观察力也着实令人
惊讶。
放下心来,弘晖子这才发现,宋芙苓表面上清雅娇秀,似是不食人间烟火,
云鬓处却有几滴水湿,如雪冰肌中殷红未褪,神情中竟有一丝隐而未现的疲惫,
想来这几日她一面为自己运功调理内力,一面出去打探情形,以她刚从大冰中脱
困而出,想必功体未复,也真难为她了。
「若少侠不弃,奴家还有几件事儿,想请教少侠。」
「请宋姑娘提问,在下言无不尽。」
「这个……」沉吟了一会,宋芙苓才开了口,「不知武林中雪玉峰、春秋谷
和邪极七妖的激战,结果究竟为何?不知少侠可能告知?」
「这个……」听宋芙苓这句话,弘晖子可是狠狠地吃了一惊。四十年前雪玉
峰与春秋谷,原是武林正道为首的两大门派,雪玉峰掌门白云仙子雪寒清武功高
绝,门下两徒散花圣女与妙手观音亦是绝代高手,加上春秋谷向来严守武林公义,
谷主左丘光公正严明之名传于武林。
虽为宵小所恨,但仍倚一身武功傲立江湖,而邪极七妖不过是地方恶霸,原
本实力是绝对比不上两派的,但两方数回激战之后,竟落了个两败俱伤,春秋谷
门派灭绝,雪玉峰也隐遁不出,至于邪极七妖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多半是给灭
了个干干净净。此事早已是武林中流传久矣的传说,这宋芙苓怎会一点都不知道?
听弘晖子将所知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这事儿不短,何况江湖上对三方
之战的传说更是绘声绘影、甚嚣尘上,等到弘晖子说完了,外头传进来的微光也
暗了,想必外头已经入夜了吧?
「结果……是这样啊?」语气与其说是惊疑,还不如说是半带感叹的肯定,
虽说弘晖子还听不出来语气中些微的差别,但看宋芙苓秀眸微阖、声气轻细的模
样,也知她正沉溺在回忆当中,只不知她和这两边究竟有什么关系在。「都……
都四十年了……山中无日月,就是这样吗?「
「嗯……不知……」也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插话的好,弘晖子见宋芙苓犹自
感怀,本不想扰攘佳人的,可心中那狐疑好奇怎么也压抑不住,忍不住终于问出
了口来。春秋谷门派灭绝,且门下向无女徒,这宋芙苓外貌如仙,气质超脱不凡,
怎么也想不到和邪极七妖打到一路去,算来算去也只有可能与雪玉峰有关了,而
关于雪玉峰的近况,清风观倒是有些熟悉。
「不知宋姑娘与雪玉峰有何关系?当日雪玉峰虽损伤甚重,但弘晖师门曾因
缘巧合得知妙手观音前辈的下落……」
「是……是吗?」听得妙手观音之名,几十年的往事涌上心头,宋芙苓纤手
一震,无意识下捻起的一丝草茎登时碎裂。她望了望眼前的弘晖子,咬了咬牙,
「此事尚不急说,少侠功力新化,又昏沈了数日,需要休息,奴家就……就不烦
少侠了。」
连话都来不及出口,弘晖子只见眼前一闪,宋芙苓已不见人影,若非水幕上
「啪!」的一声,他甚至还不知道宋芙苓已经出去了呢!此女武功之高,实是弘
晖子生平首见,就连清风观的掌门道玄子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与此女相较
之下,也是差了数筹。
加上她竟能以一己之力,将弘晖子体内玄阳劲气与他自身内力化合之一,这
样的见识、这样的轻功、这样的内力,若换了以前,就是有人说给弘晖子听他也
是不信的,真没想到武林中竟还有这般高手存在。
以这等武功,说不定已和雪玉峰的妙手观音相提并论,当日清风观一位元老
在武林中巧合之下助了妙手观音一把,以那元老所言,妙手观音的武功,着实已
臻化境,武林之中能与其匹敌者已是寥寥无几,这宋芙苓看来武功恐也是足与妙
手观音相提并论,究竟又是何方高人能将她封在这块大冰之中?那恐怕已经不是
人力所能及的绝顶高手了吧?
不过看她听到雪玉峰之后的反应,还有随便寻个藉口便逃出去的样儿,此女
和雪玉峰的关系恐怕……恐怕不甚妙。弘晖子心中思绪万端,这般美女天下少有,
又是武功这般高明、容色这般娇艳,自己误打误撞之下,竟将她从冰封中救出,
会不会……会不会她感恩图报之下,以身相许呢?愈想心中愈甜,弘晖子可是笑
着入梦的。
只可惜弘晖子的笑容没办法支撑的多久,从这一天之后,虽说宋芙苓仍像个
温厚和蔼的大姐姐,不住打理内外,一方面出外张罗饮食,一方面还指导弘晖子
的武功,让他能够习惯这新的功体。
但对宋芙苓的心思,弘晖子却是一点都透不进去,尤其是她当年和雪玉峰的
关系,至于他想更亲昵一点,更似老鼠拉龟,无下手处,每当他想将话题拉到私
密一点的地方,宋芙苓不是扯开了话题,就是藉故离开,弄的弘晖子心痒痒,却
又没法动作。
只是再多理由,也有用尽的一天,悠悠忽忽地已过了半年,时序也从夏入秋、
从秋入冬,外头几已开始落了雪,瀑布水幕之内虽是隐蔽之处,却也挡不住天然
之威,入冬之后尤其寒冷,虽说现下弘晖子功体属火,加上新化功体内力着实深
厚,但他终属人身肉体,想光靠功体抵御冬寒直是痴人说梦,若非宋芙苓为他置
办厚袍,怕弘晖子可要一天到头的受寒了。
从水幕旁探出了头来,弘晖子一边呵着气,搓着手,一边偷偷地望向坐在水
边石上的宋芙苓,她正呆呆地望着落雪出神,身上仍是初见时白的毫无杂色的雪
衣,衬着飘雪纷纷,纯净的毫无一点瑕疵,看的弘晖子差点也呆了。
每当宋芙苓无事之时,总是一个人坐在河旁石上,看她那样出神,弘晖子向
来不敢打扰。只是入冬之后,弘晖子每见她总是只能在心下暗叹实力差距真大,
他功体属火,照说最不惧寒冷,可遇到落雪之时,也还是得裹的紧紧的发抖。
但宋芙苓功体非炎非火,在这般寒冻的天气里,却还是一身薄薄雪衫,从来
也没有一点惧冷的迹象,甚至裸着纤足,在河面上似点未点,就像夏天戏水一般,
这般功力在武林道上直是闻所未闻。
也不知那里来的勇气,弘晖子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宋芙
苓身旁坐了下来,这回宋芙苓倒是没找藉口离开,只是偏了偏身子,挪了个位子
给他,微阖的美眸依旧望向远方,红菱般的唇畔冻着一丝叹息。
「姐……姐姐……」虽说冻的有些受不了,但看宋芙苓这样神思不属的美态,
转移了注意力的弘晖子只觉身子似乎也没那般冷了,肩头轻轻地触了触她,弘晖
子轻轻地开了口。
「嗯?」
「弘晖一直想……想问件事情……」
「是奴家与雪玉峰之间的恩怨么?」
「是……是。」虽说宋芙苓向来心思灵动,但怎么也没想到,连自己想用来
开口的理由都给她料的一清二楚,弘晖子暗地咋舌,看来今儿个要突破关系又是
一场空。这半年来两人间关系唯一的进展,不过是弘晖子亲昵地称宋芙苓姐姐而
已,宋芙苓虽也由他叫去,自称仍是奴家,就好像弘晖子的称呼全没放在耳里一
般,教人想不丧气都难。「弘晖一直想问,只是怕姐姐不想说……」
「总……总还是要说的……」纤指间轻轻地玩弄着一支半枯的草茎,宋芙苓
嘴角泛出了一丝笑意,虽说美女带笑该是人间美景,可看了这丝笑意不知怎地,
弘晖子只觉背心一点冷气浮了上来,竟有种难以言喻的凄凉在里头。
看弘晖子的神情,宋芙苓也猜得大半这小男生心里想的事,弘晖子对她有心,
宋芙苓岂会不知?只可惜这缘分来的太晚,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她也不停地在想,
该如何打消弘晖子的念头,又不会伤到彼此的关系,看来今儿个恰好是个机会。
「四十年前……奴家也是雪玉峰的一员,」似是陷入了回忆,宋芙苓伸展着
身子,原本将触未触水面的纤足轻轻点在水上,点起一波涟漪。「那时奴家行走
江湖,本门中人向以别号称呼,人称散花圣女……」
才一开头,就听的弘晖子张口结舌,虽说他身属道门,门内功夫最善便是养
生长生之术,又知凡功体已达高深境界之人,均是驻颜有术,若是修得至境,返
老还童也非梦想,但说得容易,武林人千千万万,真能做到驻颜不老的又有几人?
『散花圣女』成名于四十年前,那时的年纪只怕比现在的自己还大得多,能
够做到现在的容颜仍似与弘晖子相当,这『散花圣女』宋芙苓的内力之深厚,实
在是太高明了!
但不用多想,弘晖子也知道宋芙苓所说是实,助自己重修功体、这般寒冻天
气仍是行动如常,宋芙苓早表现出超凡脱俗的高深功体,何况在那块大冰里留了
那么久,用的多半是龟息一路的功夫,这等神功延缓气息的当儿,也有驻颜不老
的功用,加上听到妙手观音时的神情,她该当真是当年威震江湖的『散花圣女』
没错。
「原来姐姐就是……不,该当称为前辈才是……」
「不了,」宋芙苓摇了摇手,神情中颇有一丝怅意,「少侠想称姐姐就称姐
姐,千万别称前辈,奴家……奴家不大喜欢这称呼……」
「是,姐姐……」
「接下来,当年的事……你想听吗?」
「这……这个……」见宋芙苓柳眉微蹙,神情含怅,就算弘晖子再迟钝,也
知当年之事对宋芙苓而言不是什么快乐的回忆,当年雪玉峰和春秋谷何等威名,
与邪极七妖竟来了个两败俱伤,宋芙苓身为雪玉峰门下散花圣女,竟会不知当年
结果,显是战前就被排除于外。
想来多半是邪极七妖使了什么鬼域手段,也难怪宋芙苓不愿回想,说不定连
现在说出口都会难受。但好奇心已给她挑了起来,弘晖子实在忍不住,今儿若不
等宋芙苓说出来,恐怕他连睡都睡不好呢?心中挣扎的抓耳挠腮,好半晌才终于
下了决定,「弘晖当然想……」
「嗯……」似是在思索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宋芙苓沉吟片刻,弘晖子想开口
却又不敢,一时间情况颇为尴尬,好半晌宋芙苓才开了口。
「当日雪玉峰与邪极七妖因细故起了冲突,师父下令对付,奴家与……与师
妹妙手观音,和春秋谷少主左丘正会战七妖于追日坪……」
虽说语气平静,宋芙苓眉目之间无甚异动,但光看河面涟漪不住波动,便知
宋芙苓心情激荡,「仅以武功而论,七妖非我等对手,虽说以一敌二,奴家仍占
了上风;但七妖之中智妖智计过人,布下诡计诱走师妹,又以机关暗算伤了左丘
少主,奴家以一敌五,渐感不支,只好先助左丘少主脱困,奴家却为七妖所擒…
…」
「这……这样……」听的弘晖子不由咋舌,以宋芙苓的武功,在武林中已算
是绝顶高手,『妙手观音』与左丘正武功只怕也不弱于宋芙苓多少,传言中邪极
七妖武功虽也不弱,却远不若宋芙苓等人,可利用机关智计,竟能伤了一人、擒
了一人,所谓对战之道,真是门学问。
「一来邪极七妖武功脱胎自魔道,阴阳采补之术乃练功之基;二来为了诱走
师妹,七妖中的诡妖死于师妹剑下,七妖同气连枝,心中颇有不平,奴家既然被
擒,自然难逃魔手……」
按在石上的纤指力道十足,几乎是一点一点地没入石中,宋芙苓虽咬着牙,
转头望向弘晖子的眉目之中却不全是因回忆而起的激愤,神色之复杂着实难以细
辨,只是弘晖子给这话震着了,一时间眼睛竟离不开宋芙苓,却分不出她的神情
是忧是怨、是怒是恨,耳边只听得宋芙苓的声音柔柔淡淡地传入耳内。
七妖对子的挑逗功夫着实厉害,那日甚至……甚至等不到晚上,追日坪上,
奴家便欲仙欲死地献出了宝贵的贞洁……事后足有一月之久,奴家日夜领受魔道
各种邪淫手段的蹂躏,七妖各凭本事,轮流动手、轮流休息,奴家只能承受各式
各样的威力,甚至没有喘息的机会……等到七妖将奴家送回雪玉峰时,奴家浑身
肌酥骨软,甚至没有办法动上一根指头……」
「后来奴家方知当日只有师妹全身而退,左丘少主身负重伤,回到春秋谷后
便不支身亡,春秋谷主那时与师父处的甚不愉快。等奴家回到了雪玉峰,正值师
父与左谷主争吵之时,谷主的气刚好全发在奴家身上,加上师妹认为,女儿家一
旦破了身,心便向着破她身子的男人,为免日后奴家叛向七妖,也为了帮谷主消
气,师父、师妹和谷主便合力以九阴寒掌凝成巨冰,将奴家封入其中,顺流而下,
让奴家在冰中自生自灭……
本来若非师父还有点留手之心,师妹是真想……真想一招让奴家毙命的……」
听宋芙苓愈说愈是激动,弘晖子只觉身子似给雪冻结当场,本来这该是个拥
美入怀,好生抚慰的好机会,但不知怎地,弘晖子的手就是伸不出去。
一个呆着,一个激动着,良久良久激动的人才慢慢地平静下来,她轻轻地拍
了拍还呆着的弘晖子肩头,慢慢站了起身,纤足几乎感受不到河中水寒,只因想
到这段过往,心便痛的感觉不到其他事情,「奴家先进去了,少侠也早些进去、
早些歇息,免得受凉了……」
躺卧在干草床上,宋芙苓望着山壁,良久良久都无法入睡。
直到现在,弘晖子仍然待在外头,虽说功体属火,又并了体内玄阳气劲,功
力在武林中已算得一二流程度,但心中激荡之下,内力运使恐怕难如平常顺畅,
这样下去明儿恐怕会生场大病。
难不成自己选在这时候告诉他当年之事是错了吗?宋芙苓轻声喟叹,但现在
不说也是不行,情之一事愈是拖延,愈是缠绵难解,不趁着此时打掉弘晖子之心,
愈晚说对他的打击只怕愈大;当年的事对宋芙苓自己也是极大的打击,这几十年
来封在冰中。
她暗行龟息之法,心思浑沌不起一虑,但脱冰而出之后,那往事仍如虫蚁般
不住咬啮着她的心,若非为了打消弘晖子之心,她也不愿意说出当日之事………
…「已经走远了。」
「没关系,」咯出了一口血,智妖伸袖拭了拭嘴角的血渍,一身轻袖缓袍的
文士装扮,一战之后已颇为零乱,可见此战之艰。
既然连七妖中轻功最佳的花妖都追不上,真的只好让左丘正逃之夭夭,他看
了看一旁被逼的屈跪地上,伸了个笔直的双臂被锤妖和刀妖反拗身后,虽是痛楚
不轻,却还倔着不肯低头的散花圣女,嘴角飘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方才他
所中的机关中含有毒素,他若缓缓行走,等回到春秋谷后尚有生机;在圣女掩护
下全力奔逃,只怕是回不去了。」
「哼!」散花圣女冷哼一声,心下却是十分痛楚,战前师妹妙手观音被诡妖
诱走,至今仍无下落。
激战开始左丘少主又不幸中敌诡谋,战况已十分不利,自己为了掩护左丘少
主脱走,不惜硬挨了七妖中功力最高的力妖一掌,才会被擒,「春秋谷中对药学
亦有研究,你们这些邪魔外道的毒,未必能伤左丘少主性命。本圣女既落你们手
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是吗?」听散花圣女仍然嘴硬,智妖邪邪一笑,春秋谷久立武林,对药毒
之学自成一家,他岂会不知?下在机关中的毒可是有学问的,即便中毒也难察觉,
若中毒之后运功逼毒,又或动手对敌,那毒也依然潜伏,只是随着功力运行,逐
渐散布周身,等到平静下来之后,才会在体内爆发,非七妖的独门解药难以医治。
只是若中毒之后平心静气,数刻之后若毒素没有扩散,便会自行消失,但这
关键可没必要透露出来。
眼见其余人等眼中无不冒火,一幅要把散花圣女生吞活剥一般,其实智妖自
己也是心头火冒,首先是七妖中的剑妖,死在雪玉峰妙手观音手下,才导致两方
的冲突,然后此战为了得胜,诡妖也被妙手观音所杀,只是诡妖临死前全力反击,
光看妙手观音甚至没法到追日坪来,想必她也难讨好,只是接下来他们还要对付
雪玉峰和春秋谷,光靠兄弟五人确是不易。
伸手轻轻顶起散花圣女的下巴,智妖笑的好邪,邪的让慷慨赴死的散花圣女
也不由打了个寒噤,突地智妖一伸手,散花圣女只觉周身几处穴道一麻,浑身上
下一时似失了力气,竟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失去了。
「好个散花圣女,果然美若天仙,不知雪玉峰的娘们是否都是同样货色?各
位弟兄,难得有此机会,你我大展身手,平白把这圣女撩弄的欲火高涨、情怀难
耐,再把她把玩的欲仙欲死,看这圣女能浪成什么模样?到时候再把这浪蹄子送
回雪玉峰,也让这些女人知道,什么散花圣女、妙手观音,即便武功再高,女人
还是女人,天生该是给男人玩的死去活来的!」
「喂,老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哎,抱歉啦!」见花妖双手扠腰,活像只寻人而噬的母老虎,脸上却是一
幅浓浓的笑意,智妖又好气又好笑,开玩笑似的打躬作揖,「我忘了你也是女人。
没办法,你玩的女人比男人还多,玩起女人来比男人还厉害,兄弟老早忘了
你也是女人啦!「」这还像话。「见智妖这么说,花妖也不禁笑了出来,伸手轻
轻地捻了捻散花圣女的脸蛋,」
唔,好个吹弹得破的嫩娃儿,在床上想必是娇嫩欲滴。老三,这娃儿还嫩,
只怕经不起大家同上,你最会逗女人,不如由你先来,摘了这圣女的处子身,然
后兄弟们再轮流上阵,试试雪玉峰散花圣女的滋味。小娘儿放心,就算要死,也
要享受了人间至美的滋味后再死,你说是不是?「
环视四周,见兄弟都没有异议,谁教这回的计划全由智妖设计,还身先士卒,
硬挨了散花圣女一剑,在众人之中伤的最重,要让散花圣女流这『第一滴血』,
由他来经手也是天经地义。
智妖微微吐舌,舐了舐唇皮,向锤刀二妖打了个眼色,两人却不大敢松手,
雪玉峰在江湖中威名甚着,确有真实艺业,方才亲身接战的众妖最是了解,智妖
的手法虽是独步当行,受禁制之人再难运起一丝功力,甚至连本身的体力也大受
影响,绝抵受不住智妖接下来的魔幻手段,但散花圣女身为雪玉峰首徒,谁也不
知智妖的手法对她到底有几分效果?
「要不要先来颗『烈女淫』或是『聚春花』?」锤妖微微犹豫,扳着散花圣
女的手愈发不敢放,「这贱人厉害得紧,老三你的手法可真能制得住她?」
「老五放心,」智妖自信地笑了笑,「这招乃是圣门手法,专门针对雪玉峰、
春秋谷这般玄门正宗高手,若换了其他人或许还有挣扎,可这散花圣女嘛……保
她吃不消这一招。何况若下了药就和?子里的姑娘一般,岂不无趣?圣门各种手
段,正是要用她来试验试验,方知成效。」
「原来你也是……」听智妖这一说,刀妖、力妖竟是不约而同的脱口而出,
花妖和锤妖虽不像两人这般惊讶,眼中却也有恍然之意。
听到这句话,散花圣女心中一震,方才听他们的对话,散花圣女早知此回贞
洁不保,心中本已无悻,只看会在七妖的淫辱之下撑到几时,口头上也绝不认输,
却没想到七妖竟都脱胎魔道!
[ 本帖最后由 scofield1031 于 2011-10-8 13:30 编辑 ]